Asherah

正职是吃吃喝喝,偶尔写写字拍照旅游。

曾经给闪电侠TV写过些同人,现在专注原创美食文 Fix定点。

如果你知道我更早的故事,请保持沉默。

写文看文是一个双向的事,如果你觉得我写的还可以的话,欢迎勾搭 ^_^

美食原创耽美 Fix定点 Chapt. 24 恩典(二)


外面一片黑暗,正下着暴雨。在这样的天气里,如果你的雨伞不幸被风吹跑,还没等到你捡起伞,全身就已经湿透了。

因此大部分司机都开得很慢,一年里只有这几天,人们才会把座驾开得比最高限速要慢得多。外面又湿又冷又黑,即使是周五也没多少人愿意在外面呆着。大部分的人已经回家,少数人则刚刚和朋友同事吃过晚饭,带着酒足饭饱后的餍足慢悠悠地回家。

鸿睿心里憋着一口气。他持续超车,一直到前面没有任何车辆时他才松开油门。他任车子滑行减速,回归慢车道中。

白花花的雨水像是要将车身吞没一样扑在车前窗上。雨刷达到最高工作速度,奋力和雨水搏斗。他仅仅能在间隙里看清路况。

这天气真是糟透了,又冷又湿。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这样的天气里载过一次亚当。那时亚当拘谨地坐在他身边,偶尔抬眼偷偷打量他,一副想要说什么,又按捺着的模样。当他转头看向亚当的时候,亚当又会别开头。他能听见亚当时重时轻的呼吸。他对人没有什么强烈的好奇心,但回想起来,他却对亚当的欲言又止突然产生了兴趣。

而今晚,亚当却要在这样的天气里骑车回家。想到这里,鸿睿又想狠狠地踢自己一脚,责备自己没有在看到下雨的时候停下来给亚当打个电话。

事已至此,他只能安慰自己,亚当是一个成年人,并且他看起来对摩托车非常有经验的样子,自己完全不必担心。

鸿睿调整电台,好改变车里和夜色一样浓重的气氛。超车道上亮起一盏灯。从后视镜里他看到一辆摩托车从黑暗里浮现,逐渐逼近,眼看就要越过鸿睿的车身。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车开的很快,却有人比他更快。那位骑士一定是很赶时间,又或者是像鸿睿一样心情不好,否则他不会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玩命行驶。

前方交通灯突然转黄,鸿睿踩下刹车。那摩托车刹车时,轮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溅起的水花甚至飞到了鸿睿的玻璃上。他终于在鸿睿旁边停稳。鸿睿看到骑手穿着一整套摩托车专用防风服,纯黑的夹克上有一条黄色色带从左臂上方延伸到肩膀。他左臂还带着一个美国66号公路的盾形徽章。亚当的身上也有一个66号公路的纹身。在他给亚当推拿时,他看到亚当右肩上有一条被描绘的极为精细的公路。旁边是一个盾形标志:66号公路。鸿睿去过美国好几次,那却是他第一次留意66号公路。那条公路一定是很美。

那个骑士弓着身体,一手扶着把手,一脚踩在地上撑着车身。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抹去头盔上的雨水,一边侧头打量鸿睿的车。他的脸庞清晰了极短的一瞬间,鸿睿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侧影,那像极了亚当。

鸿睿急忙扭头看回前方,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他的车,那位骑手的视线无法穿透黑色玻璃看到他。

红灯变绿,摩托车发动引擎,在鸿睿还没起步的时候就已经驶出了五六米,远远将鸿睿抛在后面。那红色的尾灯朝前行驶一小会,然后转弯拐入路边的一个加油站。

那一定不是亚当。鸿睿继续向前,直到他开上环城高速。

高速路上没有车,自然也就没有光。前方和来路都被一望无际的黑暗和哗啦作响的暴雨包裹。在这样的环境下开车很容易疲倦。在这样与世隔绝的环境里,听着雨声,鸿睿逐渐放松下来,他血液里愤怒,挫败,愧疚等情绪趋于平静。车厢里气氛不再尖锐,精疲力尽过后的静定感逐渐蔓延开来。鸿睿调整电台,试图找到一些强劲的音乐好集中精神。

他忍着倦意又开了一阵,他离出口已经很近,只要再行驶二十几分钟就可以倒在自家沙发上,喝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了一阵引擎的轰鸣声。

一开始那声音很轻,隐藏在暴雨的噪音里。后来那轰鸣声逐渐清晰,由远而近。数秒之内他就看到一盏黄灯从后方超车道追上来。在那位骑手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对方夹克上的黄色色带像一道金色闪电划破黑暗。

那就是他在交通灯前遇见的哪位疑似亚当的骑手。伦敦那么大,什么样的巧合才会让他们走在同一条道上,而那条道又恰巧是鸿睿回家的必经之路。先前鸿睿用电梯门甩掉了亚当,现在他追去鸿睿家要一个说法也像是亚当会做的事。

那个骑手变道,在鸿睿前方奔驰,仍未减速。倾盆大雨从天空倾倒,试图填满两个人之间空隙。他的速度太快,比最高限速至少快了十英里。在这样的雨夜,在可视度严重下降的情况下,只要出一丁点的差错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鸿睿向着摩托车闪了几下车头灯,提醒他的速度。如果是亚当的话,他希望亚当能够注意到自己的车辆,可他再次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惯用车,亚当认不出来。摩托车仍然保持速度向前行驶。鸿睿试着提速追上去,但轿车的加速性能完全不能和摩托车相比,摩托车尾灯仍然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鸿睿追了一会,最终放弃。

毫无预警地,前方黑暗里突然亮起警示红灯。那红灯反复闪烁,在黑暗里极为触目惊心。

鸿睿陡然坐直身体,他臂上的毛发都为这变故立了起来。他小心刹车减速,变道至超车道,好避开事故车辆。那离他要离开的出口已经非常接近,他联想到那辆摩托车,心里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头一次他在高速公路上打开远视灯,试图将前方路况看得更加清楚。

高速公路上竟然有人站在路边,就在他之前所在的慢车道上。而更远处,他看见了一辆摩托车正倒在地上,就在超车道上!

“操。”鸿睿脑中一片空白,他用了最大的力气踩下刹车,死死地控制着方向盘。他顾不得担心在这样的天气下车身是否会打滑失控。

“停下,停下,快停下!”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呐喊。他的视野不断地晃动,摩托车像是慢放的老电影,在一帧帧慢放的影像里越来越近。他终于能清楚地看到摩托车正倒在地上,被肆虐的雨水任意洗刷,而摩托车手不见身影。

轮胎在地上发出抓挠般的尖叫,他盯着摩托车,死死控制车身。在他很接近的时候,车身陡然一偏,撞向了隔离带。轰然一声巨响之后,他只看见一片雪白。

“你还好吗?”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那声音飘忽不定,仿佛有人正坐在过山车上对他喊话。

鸿睿睁开眼睛,一个满脸雨水的陌生男人正扶着他副驾的门,担忧地看着他再次问道:“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鸿睿挣开安全气囊,抹了一把脸。他前额刺痛,哪里像是狠狠地挨了一拳。他在打拳的时候经历过类似的打击,很快就从这样昏沉的状态调整过来。鸿睿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头部发麻和手腕刺痛之外他并没有哪里特别僵硬不适。他迅速回答:“我没大碍。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事故,有人上高速的时候没看到摩托车。”

鸿睿这才想起来那辆摩托车。“天啊,亚当。“他奋力推门,发现他的右车头撞上的隔离带,车门已被堵死。他打开警示灯,拉上手刹,从副驾爬出去寻找骑手的身影。

他很快就看到在摩托车前面几米的地方,躺着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人,在大雨的冲刷下毫无反应。他的身体边有一些不同于雨水的暗色粘稠液体,鸿睿不知道那是车油还是血液。

鸿睿冒雨冲过去,“千万别是亚当。”他想。然而当他看得越来越清楚的时候,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盛。那骑手仰面朝天,穿着黑色夹克,肩膀上一条黄色色带,他的大腿正用一种极不正常的方式扭曲着。这像是一击平勾拳直击鸿睿的头颅,他差一点摔倒在地。

鸿睿咬牙跪倒在骑手身边,极力忽视心中失了边界迅速膨胀的恐惧。他强迫自己镇定,好拉下夹克拉链去摸骑手脖颈的脉搏,但一无所获。那个男人也跟过来跪在一边。他在雨里冲着鸿睿喊:“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鸿睿点点头,回喊:“我来做急救,我要取下他的头盔,你帮我固定脊椎。”

那个男人点点头,按着鸿睿的指示托着骑手后脑。鸿睿打开面罩,小心地除去了头盔。头盔下露出来一张苍白发青的面孔,一头半长的头发浸透了雨水,水藻一样浮散在水中。他的嘴唇发白,双目紧闭,但谢天谢地那不是亚当。

鸿睿松了一口气,可他很快又提起了心,这位骑手和亚当是同样的年纪,身材相似,亚当很有可能也会卷入这样的事故,只是不在他的眼前。

没有任何呼吸,至少他没感觉到。

这可能是亚当。亚当是不是也躺在某条公路上,生死未卜。该死,他不能这么瞎想。

鸿睿拉开骑手全部夹克拉链,露出下面的衣物。现在他能看到衣服上新鲜的血迹,显示有伤口。“我来做心肺复苏,你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口,如果有的话,就找到源头用手压着止血。”那个男人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是鸿睿这辈子所经历的最为焦灼绝望的十分钟,那个男人撩开年轻人的衣物,查找伤口。鸿睿按压他的胸口做心肺复苏。他完成了一组按压过后,鸿睿毫不犹豫地附上年轻人的嘴唇,将空气渡入骑手的呼吸道。

他直到做了之后才意识到他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但他来不及多想,“一次……”他数着次数,检查胸膛是否起伏,一边计算还要做几次人工呼吸才转换到下一组心肺复苏。

鸿睿有很多年没有吻过别人。他没想到再一次碰触他人的嘴唇竟然是通过人工呼吸这样的方式。那个年轻人的嘴唇很冷,雨水溅在他脸上,带走了他的体温。这样极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更为深切的感受对方生命垂危的不详事实。

而他与亚当相似的这个事实,则让鸿睿在接触他的时候心中充满不可名状的恐惧。他嘴唇下的就像是亚当的嘴唇,就像是亚当的嘴唇正在逐渐冷却,就像是亚当的心脏毫无回应。他能看到是亚当正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地躺在粗粝的公路上。他做了好几组心肺复苏,年轻人的心脏仍然没有自主搏动的迹象。

他不顾自己膝盖发疼,他甚至没发觉自己一直按压的手掌里有玻璃渣,他不住咒骂,一面焦虑地打量着年轻人。他希望得到一些回应,但什么也没有,年轻人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那让他越来越绝望,越来越焦灼,他甚至开始怨恨自己手头没有合适的急救工具。他一直持续按压直到急救人员把他拉开,他们甚至使用了一些力度强迫他放开年轻人。急救人员剪开夹克里面的衣物,露出下面苍白而沾满血迹的皮肤包扎伤口止血。

那没有纹身,鸿睿死死地盯着年轻人的前胸,那里干净苍白,连一点纹身的迹象都没有。

他们将年轻人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其中一个急救人员看了一眼鸿睿说:“你也受伤了。”他们又把鸿睿推上了车,让他坐在角落。

他们擦干年轻人身上的水珠后,在他身上粘贴各种电路准备使用电击除颤。机器发出机械而冷酷的声音,“Clear。”尖细的警告过后,年轻人因为电击向上拱起胸膛后,又重重跌回担架上,像是一个死人。人只能接受三次电击除颤,而第一次电击是最有效的。他的生死像是悬于这台电子仪器。

鸿睿心中的恐惧在此刻上升到了顶点。他知道这不是亚当,可是他的心仍然在尖叫:“拜托,该死的给点回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说出了声,但眼下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屏幕上的心电图波纹。

持续直线的心电图上闪动了一下,快的让人以为是自己眼花,又或者是屏幕故障。随即波峰跳了出来。机器不再鸣叫,终于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好了。”有人宣布。鸿睿也松了一口气。他瘫倒座位里,头晕目眩浑身发软,他马上就要吐出来了。他这时才觉得自己受的伤也许比他想象中要更严重一些。

 

鸿睿没有想到会遇见卢迪。

他和那个年轻人一起被送到急诊室,那个年轻人很快就被送入了帘子后面,而鸿睿坐在隔壁的诊疗室。鸿睿淋了雨,全身湿漉漉的。他正将自己包在厚厚的毯子里。诊疗室并不冷,可他全身都在发抖。

他头上还包着纱布——他似乎割破了自己,急救人员简单地给他清理了一下。卢迪经过时看到了他。卢迪从未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样子,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鸿睿?”

鸿睿应声抬头。卢迪立刻跑进来,他焦急地在鸿睿面前蹲下来,皱眉打量着鸿睿:“鸿睿,你怎么了?”

卢迪身后的护士一愣,也跑过来小声说:“莱顿医生,我们要立刻接病人去手术室,情况危急。”

“我没事,卢迪。”鸿睿极力想要微笑,表示自己没事,但是他看到卢迪眼中的担忧更甚。鸿睿深深吸了一口气。在经历了那样的危机和恐慌后,突然看到熟悉的人,则让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复杂的情感。他就像是一个生病的孩童,无比渴望有人能代替这毛毯抱住他,好让他知道一切都过去了,眼下是温暖而安全的,而他可以放心的休息,一切都会变好。

就在说话的这间隙,鸿睿又听见了机器的尖鸣——他在救护车上听到过这样的声音,这代表有人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不行了。”有人在呼喊。

有人迅速给出一连串的救护指示,鸿睿听见了滚轮在地上滑动的声音,忙乱的脚步声。那噪音的来源正是那个年轻人所在的方位。

“快去找莱顿医生!”

“他急需手术!”好几个人的声音同时传到鸿睿耳里。

毫无预警之下,惊惶突然将他攫获。寒意渗入他的骨髓,让他肌肉绷紧。。他像是又回到事故现场,正孤注一掷地跪在雨里为年轻人做心肺复苏。他原本以为到了医院就代表那年轻人已经安全了,但他没想到对方仍然在生死之间徘徊,那个年轻人仍然可能会死去。鸿睿突然握住了卢迪的手,急切地说:“卢迪,我和那个年轻人一起来的,他情况很不好,天啊,你一定要救他。”

卢迪站起身,冲着鸿睿点点头后迅速跑过去。过了一会帘子刷地一声被拉开,卢迪和好几个护士推着担架床快步离去,还有人正跪在年轻人的身体上给他做心肺复苏。卢迪看起来很镇定,鸿睿并不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来情况是否真如他所见那样危急。

担架床的滚轮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新鲜的血痕,一直蔓延到鸿睿看不到的地方。

而他们先前抢救年轻人的地方正大喇喇地敞开着,地上洒满医疗废品,到处是凌乱的红色脚印,宛如战场。

那件摩托车夹克已被彻底剪开,被遗弃在地板上,像是一具支离破碎的身体。

如果那是亚当,他还未来得及告诉亚当玛克辛所做的事情。不,这不重要,他还未告诉亚当,他有多么想念他。他还没有告诉亚当他一直都想要回复他的短信,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念亚当的笑容,他想念亚当头发间温暖的气味,他甚至想念亚当给他做的那个派——虽然那一开始让他恼怒不已,但他在回味时又感觉到一丝隐秘的快乐。他越想越觉得他和亚当之间的回忆少的可怜。他想要带亚当去他喜欢的哪家旧书店,他想和亚当分享书店里陈旧又让人觉得安稳的气氛。他想要带亚当去马赛,去他最喜欢的那家小酒馆一起品尝那里的菜肴。亚当为鸿睿烹饪过好几次,他也想要给亚当做一顿饭——不是给客人的那种,而是他母亲教会他的菜肴。

如果那是亚当,一切可能都为时已晚,全因为他的犹豫和畏惧。

那不是亚当,但那可能是亚当。鸿睿凝视着那件衣服好一会,然后用手掌盖住自己的脸,他感觉到脸上的湿意。而他不知道那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

*

卢迪的姓氏是莱顿。之前在早餐里面有提及估计没什么人记得。他的名字写作Rudy Lighten。

摩托车非常危险,所以请小心驾驶。

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可以点击 Fix定点 的tag看前面的。如果你愿意给我留言,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会非常感激的。

谢谢阿白帮我把这块反复改了好久^_^。

谢谢欣赏。


评论(20)
热度(33)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Asherah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