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herah

正职是吃吃喝喝,偶尔写写字拍照旅游。

曾经给闪电侠TV写过些同人,现在专注原创美食文 Fix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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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原创耽美Fix定点Chapt 45 松露火腿蛋 (二)

美食原创耽美Fix定点Chapt 45 松露火腿蛋 (二)


他原本以为丁晓是最后一个。玛克辛的厨房一共19个人,他也尝过了19道菜。马库斯却在他对丁晓说完之后插言:“主厨,我也给你带了一道菜。”

鸿睿有些惊讶。马库斯根本不必接受他的审核。鸿睿可能会抓住这个时机,在马库斯下属面前将他的菜肴批评的一文不值,好报复他之前的背叛。但也许这就是他的目的,他正在试图修复和鸿睿的关系。

“可以吗?”马库斯问。

鸿睿点点头,脸上收拢了面对丁晓的微笑。他转头对仍然站一边的丁晓低声说:“等我一会。”

雪白的骨瓷碟上立着一个棕褐色的圆球,圆球中间伸出一根烤至发棕的骨头,像是一个巨大的倒置的逗号。马库斯一手放下瓷碟,另外一手的食指拇指捏住酱汁壶,一边倾倒酱汁一边转动圆盘。红褐色的酱汁在碟子上画出一个完整的圆。马库斯把装着多余酱汁的白瓷小壶放在一边,向鸿睿微微躬身,“这是我做的威灵顿羊肉。”

这很漂亮,鸿睿看清楚的时候便在心里赞了一声。这道菜只有曲面和直线,造型极度简约。光线在菜肴背后投下浓淡有致的阴影,仿佛是一件艺术品般立在那里。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他仔细地审视过表面的纹路之后,又闻了闻,这才用刀对半切开。

中心是一块小羊肋排。马库斯剔除了小羊排上的肥肉,只保留中心那一块圆形的里脊肉。羊骨被刀刮得干干净净,这是典型的法式切法。小羊胸腺在混合了香料的水中漂煮,炸香,再配合骨髓,与水浴低温慢煮后的羊腩一起混合打碎做成调味馅。同样被水浴低温慢煮过的羊小排被调味馅包裹成一个圆球,敞着羊骨。肉球被高丽菜层层包叠,最后包上特制的酥皮进烤箱烘烤而成。这道菜的灵感和做法都来自威灵顿牛肉,是一道非常经典的英国菜。

这传统的英式菜肴里面承载着最新的技巧,法式的格调,而那都来自于他的厨房。

马库斯真的是很擅长调酱,鸿睿这样一想就有些感伤,而酱汁是法式菜肴的灵魂。在英国,想再找到一个能做出让他满意的酱汁的厨师会很艰难。他也能从酱汁吃出马库斯的决心和准备,这道由羊骨和鸡骨高汤做成的酱汁至少也有7-8小时的火候。

“你觉得怎么样?”

鸿睿刚吃了一口,他就那么问。鸿睿抬眼看了一眼马库斯,马库斯没有再蓄胡子,他的下巴刮得干干净净,穿着一身烫过的厨师服。他比原来更加自信,也更加紧张。

鸿睿慢慢地咀嚼,没立刻回答他,心中翻转着无数的念头,他可以坦白相告:羊肉单薄无味,因为低温慢煮虽然会带来柔嫩的质感,却也损失了高温烹饪里那股焦糖般的肉香。这种风味的缺失即使用炸过的羊胸腺和骨髓也无法弥补,倒是可以用剁碎的炸红葱头来试试看。但这太接近批评,便像刻意的羞辱。

而马库斯凭什么认为在他捅了自己一刀之后,还能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丝毫建议?他这么一想,口里的酱汁立刻失去了原有的亮丽层次,顿觉索然无味。

他现在心情愉快,还不想要被马库斯被批评后的反应破坏了难得的兴致。鸿睿扔下手里的刀叉,语气平淡,“造型很漂亮。我能明白为什么玛克辛请你来做她店里的主厨。好了,就这样吧。”他看向默默地退到一旁的丁晓,问她:“丁,你选好了吗?”

丁晓选了薰鳕鱼。她自己也知道这个选择很不寻常,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鸿睿笑:“我喜欢吃烟熏制品,我让你为难了吗,我可以换一个的。”

“不必。”他略微想了一想,就有了主意,“你听说过阿诺德本涅特这个作家吗?他在萨沃尔大饭店写作的时候,常点这道菜作为宵夜。后来我改良了菜谱,现在可以在庆典上吃到。但这道菜本质上就是一个蛋饼,操作非常简单。”

即使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也没有一个厨师愿意离开。前面的服务生和领班听说鸿睿要亲自展示的消息,也都挤过来看。宽敞的厨房顿时就挤满了人。鸿睿毫不在意,他轻声地给丁晓讲解要点,手上一刻不停地做着这道鳕鱼蛋饼。

刀切声,火焰声,沸水沸腾的声音成了天然的屏障。丁晓情不自禁地朝他的方向靠了靠,好听得更清楚,丁晓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踏入了一臂的安全范围之内。

女厨师不高,就站在他身边。他只要一扭头,鼻子就能撞到丁晓的头发。她身上透着刚剥下的柚子的气味。那清苦的香气和佛手柑很类似,让他头脑清明,心情振奋。他不讨厌这个气味,因此在热油可能四处飞溅的时候,他也没开口让丁晓后退,而是侧身挡住女厨师。

她提问,他便回答。他一边说话,一边切配菜。他切得很快,也很自信,这是他所熟悉的世界,一切都井然有序在他意料的时间中按时发生,准时完成。

用牛奶煮鱼,等鱼煮好的时间里打蛋,煎蛋饼,做白酱,最后组装到一起。他没想起亚当,也没有感觉到于连几乎能切入他皮肤里的视线。他听见牛奶咕噜噜冒泡的声音,鱼肉的颜色从半透明煮至发白,直至组织即将分离,他闻到蛋黄撞击在热油上的香气,随即又听见滋滋作响的乐声。他沉浸在熟悉的世界里,手指在厨刀,锅具与木勺之间转换,像是喝了酒一般酣畅而单纯。

最后他用了三个12厘米的铸铁小锅,其中一个铸铁小锅被他放在垫着亚麻白布的餐碟上,他还用白布仔细包好锅子的手柄,摆盘方式和在庆典上菜的方式完全一样。他微微躬身将餐碟放在丁晓面前,随即直起身体,微笑,“丁,这是我的鳕鱼芝士蛋饼,请慢用。”

他把另外一个铸铁小锅端到厨师们面前,最后一个端到了领班和服务生的面前。

丁晓等他走回来后才用勺子挖了第一口。

“哇。”丁晓低低赞美,再没有出声。她抿着嘴,微微闭着眼睛,过了好几秒钟仍然在品味。鸿睿放松地靠在流理台上,背对着众人。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差,但他仍然忍不住盯着丁晓的脸瞧,不愿意错过一丝毫女厨师脸上的表情变化。

 “我从来没有想过能这么做,天啊……”丁晓骤然睁开眼,沉暗的脸上迸射出黎明般的光彩,那染红了她苍白的面颊,“这个质感真惊人,酱汁本应该是液体,却将坠未坠,停留在刚刚凝固的那一瞬间,蛋本应该是固体,却又有流动感,像是特别滑嫩的蛋羹,混合在一起真是奇妙极了……”

她话还没说完又去舀另外一口,她停了一会,偏头纠结是先把话说完还是再吃一口。

他笑出了声,女厨师也没有因此觉得冒犯。

刚才他吃的食物起作用了,血液终于慢下来,浑身松快的满足快把给他压倒了,他的声音也柔和了,“你别着急,慢点儿吃,也慢一点说话,我都快听不清了。”

鸿睿另外抓了一个勺子舀,尝完后他又半是调侃半是肯定地对小丁说:“你运气真不错,即便以我的标准来说,这一个的火候也高于平均标准。” 这句话单看词意便显得傲慢,但他话语里的玩笑意味让女厨师笑了起来。现在她更像是他想要款待的客人,而不是学徒。

“鸿睿。”丁晓原本站在他左边,他背过身体后,丁晓的位置就变成站在他右边。鸿睿左手边突然响起一个柔和的声音,而他过于专注地望着丁晓,完全没注意于连已经走到他身旁,“鸿睿,”于连又唤了一次他的名字,“我可以试试吗?”

懒洋洋的麻痹立即消散,他警醒地站直身体,但于连已经盖住了他的手。于连的拇指以控制的形式按在鸿睿的大拇指上。他转动手腕,使了点力试图挣脱,但于连扣紧了他的反抗。

丁晓站在一边看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峙,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鸿睿这时才恍然大悟,终于松开手。于连笑着挤到鸿睿和丁晓之间,从锅里舀了一勺,连蛋带勺子慢慢地送入了嘴中。

他很少躲避于连的目光,但眼下于连实在是站得太近,他的体温透过空气辐射到鸿睿身上,他又想起来穿着后背汗湿的那些衣服时的恶心感。鸿睿皱了皱眉,退开一步好拉开与于连的距离。就这样了,鸿睿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他难得的一个轻松愉快的夜晚已经结束了。

于连拖出嘴里的勺子。那上面已经是光可鉴人,他还故意在勺子上舔了一口,接着看了一眼丁晓。

丁晓垂头盯着地面,再也不敢抬头。

“的确是人间美味。”于连拉长了声音,视线落在鸿睿的嘴唇上。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愉悦,又带着几分挑衅。鸿睿瞥了一眼铸铁锅的把手,有那么一会他想要抄起铁锅往于连脸上砸。但他皱着眉,忍下了翻腾的怒意,仍然试图与于连讲道理,“于连,这不是专门为你做的。你如果要吃的话,我相信马库斯一定会给你留一些。”

“但我不想与别人分享。”

他皱眉别过了头,不愿去看于连嬉皮笑脸的表情。鸿睿拍了拍丁晓的肩膀,脸上表情又恢复成平日的客套和距离:“很高兴认识你,丁,我希望你的家人有一个愉快的早餐。我也提前祝你顺利毕业,前途光明。”

说完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刀具,拿着包走向门外,于连见他要走,匆忙又从铸铁锅里吃了最后一勺鸡蛋,跟了上去。此时大部分人都还在品尝议论那道菜,没有多少人留意他们的行踪,除了史戴伦。史戴伦在他们即将推开厨房大门时追了上来。他杵在门前,眼巴巴地瞧着鸿睿,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鸿睿看着他沮丧的样子,突然就有些心软。他今晚的确是有失公正,事实上那道鸽子也还有闪光点,并不像自己说的那般一文不值。

他直勾勾地瞅着紧闭的双开门等了一会,年轻人仍在支支吾吾,便主动开口:“关于你的鸽子,我有一些建议供你参考。烟熏时间不要超过30秒,减少羊奶奶酪的份量——点缀的份量就很好。同时忘记那些奶酪酱汁吧,使用传统的红酒肉酱汁会更和谐。我最喜欢的部分是你在菜里面所使用的松仁,那和鸽子搭配在一起颇有森林野外的趣味。”

“谢……谢谢您。”史戴伦喜出望外地弯腰道谢,他又为他们拉开了门。鸿睿点头致意,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终于没控制住自己又看了一眼年轻人被白色围裙裹着的细瘦腰身,顺着腰胯鸿睿的视线又滑到了腿。他真希望亚当在这里,他就能把手搭上去,靠一靠。

于连哼了一声,但他一直等到他们走到了电梯里面,电梯门关上了之后才说:“你喜欢那样的?他哪点比得上我?”

电梯一沉,开始向下运行,与世隔绝的空间里响起机器运转时的嗡鸣。那些微的失重感和滑行时空气的气流声让他又想起了飞机上的心慌意乱。鸿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试图驱散这无形的恐慌和压力,他怀念厨房,怀念握着厨刀时的稳定感,在那里一切都在他控制之下。

“我没什么需要和你解释的。于连,你越界了。我不喜欢外行人进到我工作的厨房来,我更不喜欢别人打断我的演示。”

 “我也不喜欢你对她笑!”于连提高声音,“我很少看到你笑,但你今晚却对她笑了好多次,你从未给我做饭,你刚专门给她做了一道菜!就连一个稍有天分的学徒都能得到你的称赞和笑容,一个普通男人都值得你多看两眼。我站在你身边,尽心尽力打点你的生活,你却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更别提和我说说话,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鸿睿咬着牙齿没出声,他握着电梯的扶手,烦躁地向后靠了靠,是于连把他们拖入这样的境地却还好意思在他面前控诉他。他打量着电梯,他已经看过内饰一次又一次,但他仍然又审视了一次试图找出他原来忽视的细节。

于连打量着他,走近一步,“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你想揍我,我绝对不还手,你想要我做什么我立刻就去做。但你什么都不做——你什么都不做,只是刻意地忽视我的存在,因为你知道这才是我最无法忍受的态度。你只会这样对待我吗?还是你也会这样对待过亚当?亚当可能会反思他自己哪里犯了错被你这样对待,然后默默忍受你,但我可不会。我不舒坦的时候你也别想舒坦。”

“别把他牵连进来!”现在他不可能再假装没听见,于连正强迫他回击。

于连见戳到了他的痛处,再无人前的风度,裂开嘴角朝他恶意地笑,“噢,你的确是这样对待过他。他是怎么反应?他是不是受不了你的冷淡所以最后决定离开?我一直都以为是你送走了亚当,但现在看起来像是他离开了你。所以你们真的已经分手了?”

“鸿睿杜卡斯,我还真他妈同情你。”

他得咬着牙齿才能不对于连泄露亚当的信息。他死死盯着电梯内饰。这是一个流行的牌子,眼下这个电梯能与他回忆里好几个酒店混淆,希尔顿酒店,切尔西公寓式酒店。电梯四面都是墙,上面有商家的屏幕。屏幕之间的拉丝钢材被打磨的平滑如镜,反射出他自己失真的倒影。于连的声音混合在机器运作的嗡鸣中,像有黄蜂在他耳边飞舞,不知何时就会扎上他一口。

而他对这样的对峙实在是太熟悉。他和于连曾有过甜蜜得连心都会融化的时刻,但这样的对峙总是更多一些。他们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争吵,而他们两人都不肯做先退让的那一方。一旦鸿睿接腔,两人就会吵得精疲力尽。快乐和痛苦的区别只是一线之隔,那双曾说出炽热情话的嘴唇同样也能吐出能至他于死地的毒液。

和解,欢笑,直至再次争吵至濒临分手。这样的生活像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他不是已经崩溃就是走在崩溃的路上,他几乎可预见他的生命将会如何结束——除了和于连自相残杀直至一方倒下,他看不到第二种可能。 

在他亲眼见于连亲吻他人后,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继续和于连纠缠。他只希望从此以后于连能离他的生活越远越好。把于连从他生命中剔除后那几年里,他几乎时刻都承受着脏腑被掏空一般的痛苦和空洞。他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于连,他也许不会再遇见另一个让他心动的人,但至少这样他还能生存。

鸿睿谨记着过去的教训,不与于连争论。他看也没看于连,又按下了一楼出口的按键。于连一拳击了个空,有些狐疑地打量鸿睿的举动。但一时间于连也没再开口,他撩了撩头发,一眼不眨地盯着鸿睿瞧像是要瞧出他的心思。

鸿睿等电梯在一楼停稳后径自走了出去,等于连即将追上他步伐时,他又回身把于连拦在电梯里,“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他说,他声音平稳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让我送送你,你明天就走了!”

“是,我明早会让酒店帮我叫车去机场。请你千万别来送我。”

于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咬着嘴唇,下嘴唇上印着齿痕开始发白。他知道于连有多在意他的外貌,就连手指上被薄纸划伤的细小伤痕于连都会仔细清理包扎,于连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嘴唇就要流血。而他仍毫无自知地越咬越重。

“你在故意惹我生气,好激我离开。你可以变得很残忍,鸿睿。”于连审视他的神情,恍然大悟最终慢慢地勾出一个惨淡又哀伤的笑容,“你正在伤害我,鸿睿,你对此一清二楚。你对别人还算宽容,但对爱你的人却比对谁都要严苛。我只要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你都会将你所遭受的痛苦千百倍地偿还到我身上。”

“而我想,我除了忍受你的惩罚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原来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

犹如钝刀在他心尖拉割。放在过去,于连绝不会这样容易退让。他们都变了,是他的心比原来更硬了,还是于连比原来更懂得顺应形势了?

然而这控诉完全没道理,于连颠倒了因由。但他仍然被心中的矛盾困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四周骤然响起无数的对话,在电梯门口回荡。过去的,当下的,于连的声音,亚当的声音,他自己独自在夜里辗转难眠的声音,亚当在他枕边无奈叹息的声音。他的过去赶上了他的现在,而他的现在又该如何自处?

于连跺了跺脚,“算了,”他颓然地摇摇头,“说这个的确没有意义。”

于连的手轻柔地搭在他的包上,朝电梯里的方向拽了拽,改成了温言细语:“让我送你回去。我不和你闹了,你不想理我就不理我吧,我来理你也行。是我做错了事,你想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鸿睿,现在已经很晚了,很难打车,你对这里又不熟。让我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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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里全部使用的照片都摄于二星餐厅The Hand and Flowers. 鸿睿做的蛋切开来是这样的,蛋液是半凝固的。我吃的时候完全被火候震惊了。原料和做法都很简单也是风味很浓烈的一道菜。

马库斯的菜来自同一家餐馆,威灵顿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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