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herah

想到一段定点的事，相当于是个提纲吧。
有人向于连和鸿睿提问，问他们平生吃过的最完美的一顿饭是在哪里。
于连先回答，他讲鸿睿做的每一顿饭都很完美，但最让他永生难忘的是鸿睿做的一碗汤，地点在医院。
台上台下都不意外这个答案，只觉得医院这个地点有些奇葩，没人好意思问这背后的故事。
轮到鸿睿回答的时候，他有些犹豫。最后他说当你坐在一个餐馆，你喜欢里面的装潢，一起用餐的人让你感觉很愉快，吃到了合自己胃口的食物，感觉到了饱足，那就是最完美的一顿饭。
提问的人刨根问底，仍然问他，那你最喜欢的那家餐馆在哪里呢？
于连似乎是看出了鸿睿的为难，笑着插言，他有预感他会嫉妒鸿睿的回答，因为他不是厨师，不能给鸿睿做饭，和鸿睿比起来他做出来的东西简直不能入口。
大家都笑了，鸿睿顺势跳过先前的问题，赞美于连所泡的茶水。于连虽然不下厨，但人一天只吃三顿饭，却要喝五升水。
又有人问，他们最喜欢吃什么。鸿睿直言自己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他不能让手下的员工知道他喜欢的口味和风格。
于连则回答，他们常吃时令海鲜，也许是因为他们一起在普罗旺斯长大的原因。
亚当隐藏在阴影里，几乎就要落泪。时隔多年，仍有一股强大的引力拉扯着他。他得捏着幕布才能让自己勉强站在原地。亚当侧着身子，用幕帷和阴影挡住了自己的身影。
他很肯定，鸿睿不愿披露的那家餐馆就是他的定点。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鸿睿的口味，因此他也知道鸿睿并不偏好时令海鲜，他更喜欢味道浓厚的食材，譬如鹿肉，譬如动物的内脏。
他知道他的秘密，他见过他真正享受食物时的面容。他听见过他因满足近乎呻吟的叹息。这样想着亚当的心里又生出来一些隐秘的骄傲和安慰。也许他在鸿睿的生命里的地位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般无足重轻。
他独自出神想了很久，回神时于连正在用法语诵诗。

　“…
O，至上的号角，充满奇异刺耳的音波，
　天体和天使们穿越其间的静默：
　噢，欧米伽，她明亮的紫罗兰色的眼睛！”

亚当有一年没说法语，一定是生疏了。这首诗里词句前后毫无联系，仿佛刻意写的晦涩难懂。
但当鸿睿的眼睛扫到他所藏身的这处阴影时，他突然就懂得了诗中的最后一句：整个世界都在他紫色的眼睛里，轰然而安静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