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herah

法国的香槟和鹅肝，伊比利亚的火腿，意大利的黑松露，俄罗斯的白鲟鱼籽酱，日本金枪鱼腹肉，苏格兰罗蒙湖的龙虾生蚝拼盘……这就是招待餐饮行业并且还是高端餐饮行业从业人员的难处，他们什么样的食材都尝试过了后，你很难用食材取悦他们。好吧，也不完全，至少汀诺看到白鲟鱼籽的时候，还是震惊了那么一小会。而唯一不是餐饮从业人员的卢迪，他根本就不知道黑鱼子酱的种种区别。

亚当在离Aluminum不远的地方包下了一个小餐馆，他设计了菜单和酒水，原料直接从Alimentum和定点的厨房送过来。主菜刚被撤下去，两道菜的间隙正适合交谈和饮干杯中酒。

西尔维娅，小简和卡拉聊得很开心，说着只有她们才听得懂的话题。格雷，汀诺还有卢迪正在聊鱼子酱的事。格雷少见的没有对卢迪的无知表达鄙视，反而很耐心的和这位医生解释鲟鱼籽的种类和划分级别。也许那是因为卢迪有医学学位，并且还是个救死扶伤的战地医生。

鸿睿撑着头，看着众人笑闹。他向来安静，但今天他身为主角只在关键的时候说那么一两句话就有些反常了。

亚当坐在鸿睿左边，担忧地看着他。他不明白鸿睿怎么会一幅有心事的样子。他想了想，两个餐馆最近运行良好，超市食品的过敏问题自从马库斯离职鸿睿亲自处理之后也消失了，一切都像是走回了正轨。他侧头问：“你怎么了？是觉得人太多太吵了吗？”

鸿睿在桌子下拍了拍他的手，示意是他多心了，“当然不是，亲爱的。我等会肯定得说些什么，那让我有些紧张。”

鸿睿右边的皮耶罗看了他俩一眼，插了一句：“亚当，我猜他正在期待你给他做圃鹀呢！”

圃鹀被法国人吃得濒临灭绝，早就被严密保护起来，现在只能在黑市买到。这是一个玩笑吗？亚当狐疑地来回打量着他们，觉得他们像是瞒着自己计划着什么，但他无从得知，这俩人都不是他能撬开口的蚝。他又压低了声音问鸿睿：“你是真想吃圃鹀吗？英国可能比较困难，法国的话，我可以拜托人去打听。”

“你别把他的话当真，亚当。”鸿睿瞪了一眼皮耶罗，温和地对亚当说：“我吃过圃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说话时鸿睿的手肘松松垮垮地搭着亚当的座椅靠背，掌心栖在他肩膀上。过了一会，温热的拇指开始打着圈地摩挲亚当后颈上那一小块皮肤，微妙得近乎无心地宣示着主权。亚当习惯性地向后靠去，送上自己脖子。

餐厅突然静了一瞬，亚当这才明白过来。他看向格雷和西尔维娅——他俩是少数还不知道的，他并不知道鸿睿是突然忘了还是故意的，但那是他的第一反应。

格雷朝他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惊讶，脸上挂着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西尔维娅倒睁大了眼睛，但马上她又笑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用手挡着嘴小声问卡拉。亚当没错过西尔维娅眼里那一瞬间的赞赏。餐厅重新喧闹起来。

“现在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了。”鸿睿挨着他的耳朵用柔软的法语说，颇有几分得意，“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我知道西尔维娅喜欢你。米歇尔也是，但她已经走了。”

在亚当还未发觉自己对鸿睿的心意的时候，西尔维娅曾开口约他出去。但那时他以要专心比赛为借口推迟了他们的约会。赛后西尔维娅知道他心有所属，便再也没联系。亚当小心观察着西尔维娅，只要她露出一丝难过或者难堪的表情，他都会暂时离开鸿睿去陪她说说话，但她看起来就像是完全忘记了那段在库房的谈话。他有时会忘记鸿睿能多像一个不通人情的混蛋，但他仍然觉得这样的鸿睿非常可爱，“天啊，你是在吃醋吗？你是为了炫耀才邀请了西尔维娅吗？”

“当然不是，别犯傻。”鸿睿抿了一口白葡萄酒，“他们跟了我那么多年，又一起经历了难关。他们值得我的尊敬和完全的坦诚。”

“你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所以你还是吃醋了。我可真高兴。”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亚当便放弃了掩饰。他挪动椅子，靠的更近。他几乎贴是在鸿睿的手臂上用法语问：“你从那时候起就在关注我了吗？你从没提过。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

鸿睿笑了一笑，并不回答他。黑色的睫毛敛了下来，半遮着蓝紫色的眼珠正一扇一扇地眨动。他仿佛害羞一样的表情勾住了亚当的心神。亚当托起他的头，小心地吻上去。他的男朋友在他唇边微笑，毫不忸怩，在众人的面前与他亲吻。

“我就在想还要等过多久才会发展成这样。”汀诺叹息了一声，也许还捂住了脸“天啊，这两人老是黏糊糊的，看得人尴尬症都犯了。我真怀念他俩至少还肯伪装一下的时候。”

“你至少已经有伴侣了，汀诺。你能想象我一个单身人士，陪他们过了一个圣诞节，看了他们好几天你侬我侬戏码的感受吗？”

“我们应该要举杯祝贺他们。”那是皮耶罗的声音，意大利人的口音让他说话像是唱着歌。他拉开了椅子，站了起来。有更多椅子被推开了。

他们分开来，站起身笑着和众人一起碰杯。亚当听见皮耶罗压低嗓音对鸿睿说：“我觉得这正是你致辞的好机会。”他捏了捏鸿睿的肩膀。

鸿睿敲了敲杯子，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包括亚当也都用期待的眼光看着鸿睿，等他开口。

他从左至右，目光一一扫过亚当，卢迪，汀诺，格雷，西尔维娅，小简，卡拉，皮耶罗。鸿睿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我一直觉得食物不仅仅是将人聚集在餐桌边，它像是一个仪式把人凝聚成一个社群。我们有相似的品味，相同的理念，那让我们得以分享同样的食物，同样的环境，一同坐在此处。这些年来我认识了许多人，也得到了许多帮助。而这些伸出援手的朋友们此时就坐在餐桌旁边，和我一起分享此刻，那对我意义非凡。”

鸿睿倒满自己的酒杯，转向小简：“小简，我感谢你这些年来无私的支持和帮助。”

小简也举起酒杯致意，笑容满面：“鸿睿，我很为你高兴。”

大家举杯祝贺之后，他又举杯转向汀诺和西尔维娅：“我感谢你们多年来的支持，没有你们也绝对也不会有Alimentum今日的成绩。”

等大家再次举杯祝贺之后，他又单独对格雷说：“我不仅要感谢你多年的支持，我还要感谢你家人对我的支持，如果没有你的家人，就不会有庆典。”

格雷微微颔首，他恭敬地回答：“如果那晚你没有出手相救，我母亲一定会失去那枚订婚戒指。更糟糕的后果是我可能会永远失去我的母亲。相比起来，我做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是我应该做的。”众人又为格雷举杯。

亚当一直都觉得奇怪，格雷并不是鸿睿的学生，为什么他却对鸿睿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他现在终于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卢迪给他讲过伦敦暴动那晚在餐厅里所发生的事情。格雷就是卢迪口中那个戴着眼镜的矮个子青年。事情竟然这样巧，又或者是格雷正是为此来Alimentum工作报答恩情。他心里对格雷的印象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感谢你们多年的友谊和陪伴，也感谢你们撮合。”这句话是对卢迪和皮耶罗所说的。他们俩都笑了，倾身与鸿睿碰杯。

鸿睿又举杯向卡拉致意，“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仍然谢谢你为了亚当忍受我。”

卡拉耸耸肩，喝下了酒。

“现在，亚当。”鸿睿终于看着亚当。他们俩面对面的站着，紫罗兰色的眼珠瑰丽得摄人心魄，正印着他自己的倒影。他眼角余光看到皮耶罗手臂动了动，像是从外套里掏出来什么藏在掌心。但他无暇分心，正全神贯注地聆听鸿睿接下来的话语：“我无法用词语形容我心中对你的感激。你乐观，宽容，体贴，你才华洋溢，在我们相处一年之后，仍然频频给我惊喜。你带给我如此多的快乐，让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你所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

亚当脸颊发红，期待擒获了他。他不了解眼下是什么情况，但他自觉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时刻，他舔了舔嘴唇，安静地等鸿睿继续说下去。鸿睿脸上笑容却在这个时候消失了。

鸿睿睁大了眼睛。他后退了一步，脸上表情茫然而震惊。他视线越过了亚当，落在亚当身后某个角度。亚当疑惑地转过头，于连正静静地靠墙站在哪里。

见他们都转过头来，于连满是活力地向他们挥了挥手：“Bonjour!”

即使上一次见到于连还是半年前，他也立刻认出了于连。亚当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他们已经锁上了餐馆的前门。

于连穿着及膝的卡其色短裤，白色衬衫，带着一顶宽边草帽。他站在那多久了，他听了多久了？亚当不知道。那是二月，街边还有没完全消融的雪。而于连甚至没有穿大衣，他白衬衫上只罩着一件红色的马甲，衬衫领口用同色丝巾打着一个漂亮的领结。这套衣物一看就很冷，但他表现的很自在。

于连消失了半年，仍然穿着夏天的衣服突然出现在亚当面前。他像是刚从亚当记忆里的那个炎热的夏日骤然走到眼下此刻。一切突然显得荒谬而又不真实。

亚当心里疑惑不解，他走向于连，边走边说：“Bonjour。于连，这是一个私人派对。我得请你离开。”

“我不是来找你的，亚当。”于连这么回答，他看也没看亚当一眼，态度略显傲慢和轻佻。于连的目光牢牢钉在某处：“亲爱的，生日快乐。我很抱歉我错过了你三十岁的生日，但我不会再错过你四十岁的生日。”

亚当一愣，他看到于连鲜红色的马甲翻领上别了一朵紫色郁金香，那正是他曾见过的阿多尼斯之焰。鸿睿站在于连视线的中心，他抿着嘴，脸上没什么表情。

于连笑容温柔而诚恳，声音宛如新下的雪：“外面停了一辆车，那能直接把我们带到康河边，那里正停着一艘船。今天的天气和过去一样，落满新雪。你我都知道这正是撑船看雪的好时候。我还准备了保暖的毯子和柔软的靠垫，当然还有香料酒和食物。我可以撑船一直往南走，我们可以一起看雪飘落在河面上，两岸银白的景色——你一直都很喜欢的。”

亚当终于想起来，他在剑桥曾见过这样的打扮。草帽，马甲，白衬衫这都是职业船夫的制服，但不会有人因此把于连和船夫联想到一起。

“鸿睿，你们……你们认识吗？”亚当问，他的声音打破了于连所描绘的幻境，鸿睿惊醒过来。他向着亚当点头算作答复。鸿睿重新站直身体，声音平淡：“杰拉兰塞尔，你不在受邀宾客名单里。正如我男朋友所说，你得离开了。”

“我肯定会走，鸿睿。你从小就厌恶聚会，我不想看你勉强自己呆在这里。我想带你离开，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鸿睿冷笑一声。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鸿睿，我可以理解。”于连扁了扁嘴，有些委屈。他小心打量着鸿睿的表情，继续说下去：“在我很年轻的时候，我认为肉体和心灵是完全分开的。我认为我能够同时拥有多人的爱慕，却又保持和你的纽带，我以为从别处得来的享受不会影响你赠我的愉悦，我以为我对你的爱慕并不因为我对他人的欣赏而减少。我以为即使没有你，我也仍然能够找到一个我爱并且爱我的人。那时我年轻气盛，所以当时你让我走的时候，我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去了另外一个国家，想着没有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他展开双手，慢慢走向鸿睿，“但我错得离谱。仍然有人爱我，但是他们都不是你。那些人不曾了解我，也不曾陪伴我。他们所提供的慰藉虽然真诚，但像是一个精心制作的仿冒品。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个人，没接受任何人，独自生活。我去思考那萦绕不去怅然所失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我常常想起我们的过往，当初并不觉得宝贵。但是过了那么多年，和你在一起的时光醇厚，成了美酒。我终于意识到每当我再吻一个人，我对我们吻的记忆就会模糊一点，而每次我碰触别人，你手指带给我的战栗就会削弱几分。我醒悟的太晚，等我明白过来时，我已经把你赠我的酒消耗的只剩一点点……”

全场鸦雀无声，鸿睿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他的表白：“所以你回来干什么？兰赛尔。”

“我来请求你的原谅。听你叫我的姓氏比我想象中还让我难过。你能像原来那样叫我于连吗？”

鸿睿干脆省略了称呼，“我原谅你，那不重要了。现在请你滚出我的视线。”

“把你留给他们吗？不。”于连这才移开胶着在鸿睿身上的视线，瞟了一眼亚当，扫视了所有人。“我来告诉你我看到了什么。”

卢迪穿着一件靛蓝底白色印花衬衣，领口挽着一个别致的领结。领结的形状和于连喉间领结非常相似。于连指着卢迪，说：“他穿着我会穿的衣服，你从来都喜欢这样知情识趣的人。”

他又指着皮耶罗说：“鸿睿，那不正是我吗？在我们未曾挑明的时候，我不是这样的陪伴着你吗？”

于连的视线落在亚当身上，亚当在突然的阵痛里颤抖了一下，他说：“你现在终于发现了吧，我和亚当有着相同的身高，体型。你们刚开始约会的时候，他刚24岁，那不正是我和你订婚时的年纪吗？”

他狡黠地笑了，就像是这些话背后还有什么难以开口的深意：“那年我们去了北海道。周围都是雪，我们在热气蒸腾的温泉水里吃着刚剥出来的松叶蟹，后来我再没吃到那么甜美的蟹肉……”

“那已经过去了。”鸿睿打断了他，恼怒地瞪着于连。他脸上发红，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音：“你可以滚了吗？”

于连察觉了他的情绪变化，笑容里透着几分得意，宛若捕捉到猎物的猎人。他自得的神态和鸿睿眼里汩汩流出的怒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于连收敛笑意，诚恳地说：“请让我把话说完。鸿睿，十三年前，你失去了我，现在你周围人身上布满我的影子。他们也许陪伴着你，但拥有你的人一直是我，你所需要的人也一直都是我，现在我回来了。”

鸿睿恍然大悟，他转头试图解释：“亚当，事情不是这样的。”

于连笑了一笑，声音冷静而温柔：“不是这样，又是怎么样呢？你要说你是真的爱亚当吗？鸿睿，你骗不了我。我从小就认识你，我俩认识的时间远比我们分开的时间要长。我了解你，你不会轻易去爱一个人。你或许很喜欢亚当，但更多是看中了他的才华。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对天赋的热爱，毕竟你那时爱我就是因为我的才华胜于所有人。你欣赏格雷，你欣赏简，你欣赏西尔维娅和汀诺，因为他们都是在领域中颇有建树的人。倘若亚当不是一个颇有天赋的年轻厨师，你根本连看也不会看他一眼。”

“够了！”鸿睿眼里怒意迸发，他走向于连。

面对鸿睿的怒气于连非常镇定。于连垂眼看着鸿睿的脚步，等在原地，亚当心中涌入一股不祥的念头。在鸿睿手指刚刚抓上于连手臂的时候，变故突然发生。

他们的动作非常快，亚当不太确定具体是怎么发生的。于连像是矮身绕到鸿睿背后。亚当只听见一声沉重的闷响，两个人都倒在地上。于连垫在鸿睿背后，小腿锁着鸿睿的腰，他的手臂切入了鸿睿的脖子。

于连像是一条缠住猎物的巨蟒死死绞住了鸿睿，不让他有任何挣脱的机会。鸿睿试图拉开他的手臂，但他呼吸受制，气力迅速弱了下去。过了一会，鸿睿的手臂坠落在地。于连趁机低头吻了过去，他的背部折成一个扭曲的角度，伏在鸿睿身上。

亚当从没想过有人能这般迅速轻易地制服鸿睿，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其他人和他一样震惊，除了卢迪。

“那是裸绞，他擅长柔术。我操，刀呢？”卢迪咒骂出声，四下寻找餐刀，然而餐刀都在上一道菜里被收走了。亚当还没来得及帮忙找残余的餐刀，卢迪就已经想出了对策。他迅速倒掉杯中酒，又用勺子敲掉杯身。卢迪扣着剩余的杯脚跑向鸿睿。

卢迪半跪在地上。他的手里握着锋利玻璃杯柄抵住于连暴露出来的脖颈，镇定地威胁：“我是个医生，兰塞尔先生，我知道捅哪里能让你痛苦而又没有生命危险。我建议你立刻放开鸿睿。他已经晕厥了，你再继续压制他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后遗症。”

亚当听见了那声炫耀性的亲吻声——于连是故意的，随即放松夹着鸿睿脖子的手肘。他恋恋不舍地吻了吻鸿睿脸颊后，终于完全松开对鸿睿的钳制。卢迪扔开手里的玻璃杯柄，迅速把鸿睿拖到自己怀里。他俯身挡着众人的视线，检查鸿睿的呼吸和心跳。

鸿睿咳了几下，逐渐清醒过来。他蜷在卢迪的怀抱里，看起来痛苦而又虚弱。卢迪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用防备的眼神打量着于连。

“我该走了。”于连捡起跌落在地上的帽子，扶着腰爬起来坐在地上。他因这个动作抽了一口气，像是受了伤。那应是鸿睿反击时向后绊倒他并希望借此脱身。但他宁愿被摔伤也不愿放开鸿睿。

“莱顿医生，我试验过很多次，我知道能压多久而不造成损伤。即使你不过来我也会放开他。我比任何人都更关心他，我绝不会伤害他，你不必防备我。”说完于连伸手想去摸鸿睿的头发，被卢迪抬手挡开了。他耸耸肩，终于站起来。

于连垂头凝视仍然躺在地上的鸿睿。他抚过自己的嘴唇，那还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我必须走了，我得在他能站起来给我几拳之前离开。”

“今天就这样吧，我亲爱的鸿睿，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按着腰，拖着步子走向厨房。

亚当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什么忙也没帮上。他晚了一会，鸿睿身边就没有了他的位置。现在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他，就连他自己也快忘记自己的存在。但于连仍然没有放过他。于连在即将离去的时候回身看向亚当，轻快地说：“亚当，如果当初你接受我的提议，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真是太可惜了。”

说完他冲亚当舔了舔唇角，消失在门后。

鸿睿挣扎几下被卢迪按住了他的肩膀：“相信我，你还没恢复过来。”皮耶罗也走过去，递过他在打斗时跌落的眼镜，蹲在一边安慰：“鸿睿，你别急，他已经走了。他对我们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这真是太奇怪了。我们要慢慢计划，你别冲动。”

“他说的提议是什么？”格雷走向亚当，咄咄逼人：“他认识你，你们为什么会认识？”

他所有力所能及的词语都夭折在他的喉咙里，亚当握紧了手，指甲深陷在掌心。

“你别反应过度，格雷。”汀诺跑来拉格雷：“亚当不可能和于连合伙。”

汀诺连忙向亚当解释：“自从马库斯的事情之后，格雷就有些过度紧张，他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对付我们。他当然不是在怀疑你。”

“我弟弟当然不会和那个人有关系。”卡拉挡在了亚当前面，被格雷的问题冒犯了：“你眼睛瞎了吗？亚当和你老板感情好得像是蜜里调油，你怎么能怀疑亚当？”

厨房的门突然响了，仿佛有人刚刚穿过那扇门。亚当向卢迪那边看去，发现鸿睿已经不见了。

“亚当！”卢迪冲着他喊：“你愣着干啥，还不快去追？”

皮耶罗喊住了亚当：“你要记住，亚当，他们已经分手了。不管他们之间曾有过多么深刻的感情，现在在鸿睿身边的人是你。这是你的优势，他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你的陪伴。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反而推开了他。”

皮耶罗的话意味深长，亚当来不记得细想，匆匆记下了他的嘱咐。

“这就交给我们了，你去吧。”其他人这么说，亚当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迅速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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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和图都来自于娇兰的香水Habit Rouge，红衣。红衣骑士眉眼精致，他表现得恭敬顺从，马鞭已暗藏于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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